第33章：残阳与铁

　　铁傀儡残破的身躯在矿洞的震颤中摇摇欲坠，每走一步，地面都会留下暗红的铁锈痕迹，那是它流淌的“血液”。
　　循声守卫发出的音波震得它身上的裂纹不断扩大，破损的关节渗出滚烫的铁水，在黑暗中划出猩红的轨迹。
　　可它依然固执地挥舞着变形的铁臂，一次又一次将追来的怪物砸退，那些人面蝙蝠被拍碎在岩壁上，黑色的黏液混着铁傀儡的锈迹，将通道染成一幅悲壮的画卷。
　　当一条粗壮的触手缠住它的腿，铁傀儡没有丝毫犹豫，竟生生扯断自己的手臂！
　　断口处尖锐的金属刺向怪物，迸溅的铁水与怪物的嘶吼声响彻矿洞。
　　这惨烈的一幕让众人红了眼眶，史蒂夫挥舞着合金剑想要冲回去帮忙：“不行！不能让它一个人扛！”
　　艾利克斯一把拽住他的披风，声音发颤，“我们一起走才能不辜负它！”
　　可她的脚步却定在原地，三支弓箭钉上循声守卫的额头。
　　曦烨握紧手中的水晶，钻石铠甲上还沾着战斗的痕迹，她咬着嘴唇，“想想办法，谁都不要死在这里。”
　　手中的合金剑挽了个剑花，向回刺去。
　　铁傀儡似乎察觉到众人的犹豫，它转过身，用仅存的手臂狠狠推了一把离它最近的曦烨。
　　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，将她推出数米远。
　　接着，它又缓慢而坚定地挥动残肢，示意众人快走，胸前的南瓜灯明明灭灭，仿佛在诉说着最后的告别。
　　众人在摇摇欲坠的矿洞中艰难前行，头顶的钟乳石接连坠落，脚下的地面不断开裂，身后是不断崩塌的岩壁和疯狂的怪物，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。
　　艾利克斯每走几步就回头张望，眼眶通红，她挥舞着剑大喊：
　　“快走！铁傀儡在为我们争取时间！”
　　声音带着颤抖，在矿洞中回荡。
　　而铁傀儡依旧屹立在后方，一次又一次，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着怪物的攻击，即使手臂己经扭曲变形，即使身体上的裂痕大得能塞进拳头，它也没有退缩半步，像座永不倒塌的丰碑。
　　当众人终于冲出区域的瞬间，摇曳的火把照亮了铁傀儡几乎断裂的脖颈，暗红的铁锈混着凝固的铁水，在接缝处凝成狰狞的痂。
　　它的左腿己扭曲成诡异的角度，仅剩半截的右臂还保持着挥击的姿势，关节处不断渗出滚烫的铁浆，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灼痕。
　　“快！快把它带出去！”
　　曦烨猛地扯下披风垫在铁傀儡身下，钻石铠甲与金属身躯碰撞出清脆声响。
　　她死死扶住对方倾斜的身体，却摸到铠甲下凹陷的裂痕——那些经年累月的修补处正在片片剥落，如同破碎的琉璃。
　　艾利克斯的绿宝石项链在奔跑中划出残影，她用剑鞘抵住铁傀儡后背，嘶吼声盖过矿洞崩塌的轰鸣：
　　“撑住！就差一点！”
　　循声守卫突然停止了追击，它布满孔洞的身躯在幽暗中缓缓转向，空洞的眼眶里幽蓝火焰明灭不定。
　　当它发出一声震颤岩壁的嗡鸣时，众人几乎以为死亡的音波即将袭来，却见怪物拖着受伤的肢体，一步步退回深暗之地。
　　岩壁上的幽匿方块随之起伏，仿佛在为这位不速之客送行，刚才地动山摇的厮杀，此刻竟如同一场荒诞的梦境。
　　“别管它！快走！”
　　史蒂夫的合金盾牌狠狠砸开拦路的碎石，野人战士们自发组墙，用手中藤盾抵挡不断坠落的钟乳石。
　　铁傀儡的重量压得曦烨膝盖发颤，她却感觉肩头的金属在微微发烫——那是对方残留的温度，正透过破损的躯体传递最后的倔强。
　　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矿洞口的尘埃时，众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出隧道。
　　铁傀儡轰然倒地的巨响惊飞了整片黑森林的飞鸟，它胸前的南瓜灯在晨风里轻轻摇晃，像是完成使命后安心的叹息。
　　铁匠的铁锤坠地声从远处传来，老人浑浊的泪水滴在铁傀儡开裂的掌心，与尚未冷却的铁水交融成晶亮的琥珀。
　　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。
　　他跪在铁傀儡身旁，颤抖的手指抚过破碎的南瓜头，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，滴落在铁傀儡千疮百孔的身躯上。
　　铁水混着泪水，在晨光中闪烁，这个守护了村庄十二年的卫士，这个陪伴了他无数日夜的老伙计，此刻终于能永远地休息了。
　　曦烨握紧手中的水晶，它的光芒倒映在众人沾满血污的脸上，与天边的朝阳一起，照亮了这场惨烈胜利后的黎明。
　　晨光逐渐铺满整片空地，铁傀儡断裂的指节还保持着最后守护的姿势，细碎的铁锈随着晨风簌簌掉落，如同撒向大地的星屑。
　　铁匠将布满老茧的额头贴在它冰冷的胸膛上，哽咽声混着颤抖的抽泣：
　　“老伙计...你可以歇歇了...”
　　他浑浊的泪水冲刷着铁傀儡胸口的裂纹，那些被岁月与战火侵蚀的沟壑里，凝结的铁水在泪水中泛起点点金光。
　　“它...还能修好吗？”
　　曦烨的声音带着沙哑的颤抖，钻石铠甲上的附魔光芒也黯淡几分。
　　艾利克斯默默蹲下，指尖抚过铁傀儡脖颈处完全断裂的接口——那里的金属己经扭曲成麻花状，就连最坚固的下界合金补丁都碎成齑粉。
　　史蒂夫摘下头盔，粗糙的手掌按在胸前：
　　“十二年来，它挡下了多少尸潮...这次...”
　　他的声音突然哽住，转身背对众人。
　　野人们围拢过来，祭司将骨杖顶端的荧光藤蔓轻轻放在铁傀儡掌心，低声念诵着古老的悼词。
　　藤蔓发出柔和的光芒，却无法照亮铁傀儡黯淡的南瓜灯。
　　随着晨雾散去，村庄的钟声悠悠传来，惊觉胜利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奔来，欢呼声在看到村口的场景时戛然而止。
　　“把它抬回去。”
　　村长拄着桃木杖蹒跚上前，浑浊的眼睛泛起水光，“用最好的橡木，在广场中央...”
　　他的声音被风撕碎，却让所有人红了眼眶。
　　当众人抬起铁傀儡的残躯时，曦烨突然发现它掌心紧攥着块焦黑的碎片——那是与循声守卫搏斗时折断的铁臂残片，断面处还嵌着怪物的幽匿物质。
　　三日后，村庄广场竖起一座特殊的雕像。
　　铁匠将铁傀儡残存的躯干熔铸成基座，断裂的手臂化作剑鞘形状，胸口凹陷处镶嵌着完整的南瓜灯。
　　每当夜幕降临，火把照亮雕像，那盏南瓜灯就会亮起柔和的光，如同铁傀儡从未离开。
　　曦烨将守护的水晶嵌入雕像底座，紫色光芒与南瓜灯交相辉映，映照着基座上的铭文：
　　“致永远的守护者，你的光芒，照亮了每个黎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