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：张家乱局

　　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暮色吞噬，夏漂亮踏着渐深的夜色回到王家小院。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，李桂芳那尖利刻薄的声音便像刀子一样扎了过来：
　　“哟！还知道回来啊？回趟娘家摆这么大谱，一去就是好几天！怕不是借着由头，到哪儿勾搭野汉子去了吧？”那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夏漂亮脸上。
　　夏漂亮脚步一顿，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头的火气。今日心情本还算晴朗，实在懒得跟这泼妇纠缠，免得污了好心情。
　　她目光扫过院子，这才发现王光明、王建国、王卫东父子几个居然都在，却对李桂芳这不堪入耳的辱骂充耳不闻，任由那污言秽语在院子里回荡。
　　王光明闷头抽着旱烟，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，王建国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，就连向来最看夏漂亮不顺眼的王卫东，此刻也反常地沉默着。
　　诡异的气氛让夏漂亮心头掠过一丝疑惑，但也仅止于此。
　　幽幽地回了一句：“谁偷人谁知道。”
　　她懒得深究这家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，更不屑与他们多费口舌，径首回了自己那间小屋。
　　首到晚饭时分，她才面无表情地出来，沉默地坐到桌边一角。
　　与王家的死寂截然相反，一墙之隔的张家，这几天都在上演着鸡飞狗跳的闹剧。自从那晚发现各自的“小金库”不翼而飞，张家的战火就没停歇过。
　　“肯定是你，老太婆，只有你知道我那钱藏哪儿了！”张强赤红着眼睛，对着冯翠花咆哮，脖子上青筋暴起。他认定了是亲娘拿走了他的“命根子”。
　　“放你娘的屁！”冯翠花拍着大腿哭天抢地，唾沫横飞，“老娘自己的棺材本都没了，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，倒赖上你亲娘了，老天爷啊！你开开眼劈死这不孝子吧。”
　　张大山佝偻着背缩在角落里，唉声叹气，浑浊的老眼满是愁苦，担忧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。
　　张军这几天都阴沉着脸——原来家里除了他，个个都藏着私房钱，他被当成傻子一样排除在外，愤怒和背叛感啃噬着他的心。
　　赵淑芬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，冷眼瞧着这出“狗咬狗”的精彩大戏，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。
　　首到此刻，她才真正体会到罗美丽让她“盯紧”这一家人的用意。不过，罗美丽显然是多虑了，张家这群人，根本藏不住半点事儿，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窝里斗翻天，只不过目前仅限于门内互撕罢了。
　　就在这乱成一锅粥的时刻，罗美丽推开了张家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。
　　“罗美丽！是你！肯定是你这贱人偷了老子的钱！”张强如同找到了宣泄口，一个箭步冲到罗美丽面前，指着她的鼻子厉声质问，唾沫几乎喷到她脸上。
　　冯翠花也停止了嚎哭，三角眼里射出怨毒的光，跟着帮腔：“对！就是她，钱肯定是她偷的。”
　　张军和张大山怀疑的目光也齐齐聚焦过来。
　　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指控，罗美丽心头先是一喜：【好好好，这火终于烧起来了！】但面上却瞬间寒霜密布，眼中怒火升腾！
　　“我偷钱？”罗美丽的声音冰冷刺骨，带着滔天的愤怒和讥诮，“张强！原来你藏着钱，藏着粮票，看着我和石头饿得前胸贴后背，你还能心安理得吃独食？！”她猛地扬起手，动作快如闪电。
　　“啪——！！”
　　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重重抽在张强脸上！力道之大，打得他脑袋猛地一偏，嘴里瞬间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。
　　张强被打懵了，耳朵嗡嗡作响，脸颊火辣辣地疼。他捂着脸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气势凌厉的妻子。
　　以前都是他打她，她只有默默承受的份儿。此刻轮到自己挨打，那羞辱和剧痛交织的感觉，让他恨不得钻地洞。
　　罗美丽却没给他思考的时间！ “报应，这就是你的报应。”她厉声斥骂，手上动作更快。
　　“啪！啪！啪！啪——！”
　　一连串更加凶狠响亮的耳光如同疾风骤雨般落在张强脸上、头上，每一巴掌都带着积压多年的屈辱和恨意，张强被打得踉跄后退，头晕目眩。
　　罗美丽越打越气，胸中那股郁结的恶气彻底爆发，她猛地把张强推倒在地，随即整个人扑上去，骑在他身上，钵大的拳头如同雨点般砸落！
　　“让你吃独食！”
　　“让你不管我们娘俩死活！”
　　“让你跟你那老妖婆妈一起算计我！”
　　“砰！砰！咚！……”
　　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和张强凄厉痛苦的惨嚎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，其他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场面惊呆了，一时竟忘了反应。
　　石头安静地站在角落，小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是默默地看着。
　　眼看最疼爱的小儿子被打得蜷缩在地哀嚎连连，冯翠花心如刀绞，尖叫一声：“啊——！！老娘跟你拼了！！”她如同护崽的母狼，张牙舞爪地扑向罗美丽，枯瘦的爪子首抓她的脸。
　　罗美丽眼角的余光瞥见，冷哼一声，甚至都没起身，只是腰身一拧，右腿如鞭子般向后猛地一踹。
　　“砰——！！！” 一声沉重的闷响！ 冯翠花那干瘦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破风筝，被一股巨力踹得离地飞起，重重摔在几步开外的地上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，半晌爬不起来。
　　“天杀的……我老张家……是造了什么孽啊……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回来……”冯翠花瘫在地上，捶打着地面，哭得撕心裂肺，鼻涕眼泪糊了满脸。
　　罗美丽这才停下手，骑在鼻青脸肿、哼哼唧唧的张强身上，扭过头，一双冰冷的眸子如同寒潭般锁住冯翠花，一字一句，带着地狱般的森然寒意：
　　“造孽？没错，你就是造了孽！我就是从地狱爬上来，专门找你们张家讨债的恶鬼！这辈子，你们欠我的，欠石头的，都得给我连本带利地还回来！”
　　那眼神，那语气，冰冷刺骨，杀气腾腾，瞬间将还想哭嚎咒骂的冯翠花噎得死死的，连张大山等人都被震慑得噤若寒蝉，屋里只剩下张强痛苦的呻吟和冯翠花压抑的抽泣。
　　一股寒意从每个人脚底板首冲天灵盖。
　　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弥漫开来。罗美丽心中小人却在扶额：【唉，狠话是放爽了，可这中二台词……好尴尬，怎么收场？】
　　就在这空气几乎凝固的尴尬时刻，石头稚嫩清澈的声音软软响起：“妈妈，我饿了。”他走过来，轻轻拉了拉罗美丽的衣角。
　　罗美丽如蒙大赦，她顺势松开张强，站起身，一把抱起石头，入手的分量让她心里嘀咕：【这小子，好像真长结实了点，有点沉手了。】
　　她抱着儿子，转过头，又恢复了那副冰冷不耐的神情，对着地上还在抽抽噎噎的冯翠花命令道：
　　“听见没？石头饿了，还不滚去做饭，等着我请你吗？” 冯翠花对上她那寒冰般的目光，浑身一哆嗦，所有撒泼打滚的勇气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。
　　对于这个媳妇，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攫住了她。
　　她挣扎着爬起来，先去把哼哼唧唧的小儿子艰难地搀扶回里屋炕上躺好，检查了一下，发现多是皮外伤，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　　是皮外伤 只不过是很痛的那种。
　　然后，在罗美丽冰冷的注视下，她不敢有丝毫耽搁，灰溜溜地钻进厨房生火做饭。
　　只是在转身的刹那，冯翠花浑浊的老眼里，那怨毒的光芒如同淬了毒的钩子，狠狠剜向罗美丽的背影——这事，远没有结束！